中醫,顧名思義,指的是中國醫學。細分,其中又有醫道和醫術之別。醫道,指的是“割股之心”的仁心德操;醫術,則是指醫治患者的方法、手段,二者并不是一個概念。溯醫源而上,可以看出,較早的醫術和巫術是同一源流的,巫師也是醫師,比如較早的岐伯、素女,皆有可能是華族中的大巫師,所以他們在《黃帝內經》中留下了摩膏、熨灸、針砭、湯劑等一整套帶有祭祀痕跡的系統治療程序和方法。以后,在流傳過程中,就形成了諸多的門派,有以艾灸為主,流行于唐代,有唐傳奇為佐證;有以針灸為主的,流行于宋元,有銅仁穴法為證,也有以內科、兒科、婦科、外科、膏丹、祝由等科目為主的,宋代的太醫院久設有十三科。
由于古代交通的不便利,在鄉村、山區等醫學不發達地區,游方郎中、僻居山野道觀、佛寺的修行人、江湖術士等,都承擔著部分村鎮治療民眾疾病功能。有些人為行善積德,施醫舍藥,分文不取,但大部分人還是靠以此謀生。所以一些傳承的絕技,均為師徒相授而秘不外傳。以藥王孫思邈的天人之能,在寫作《千金翼方》的時也嘆息說:“傷寒之書,江南諸醫秘不示人”。他也是晚年才看見張仲景的傷寒論的——就因為該書是一本可以操作看病的書籍,所以持有者保守自矜。
這樣的例子,后來已經形成了江湖慣例,我家數代從醫,家父在我小的時候就告訴我以前的江湖規矩,叫做:“寧增一串錢,不給一句言”。一句言,指的是行業技能或者治療竅門。因為代有家訓,家有千金,不如薄藝在身,一有一技之長吃滿天下,而千金,終有花完的時候。在這個陋規之下,各醫家都把自己的絕藝看成寶貝,久而久之,形成了極其保守的圈子,各門派各持己見,互不相商。
在從前的社會形態里,社會存在兩個系統,一個是朝廷,一個是江湖。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——不僅僅是地域的概念。“朝廷王法江湖禮”,這個“禮”,指的是王法之外江湖必須遵守的規矩。規矩之下,江湖劃分出四大門類,分別是“金、汗、梨、彖”——“汗”這一行,囊括了幾乎所有的江湖游醫,俗稱“九金十八汗,七十二寡門”,以揭示江湖的“水深”和門類繁多。
為什么用“汗”指代賣藥看病的游醫呢?請教過多人未有標準答案,權威的老一輩也沒有合理的說法。依我的揣測,可能源于金元時期。
金元時期,由于戰爭頻繁和瘟病流行,刺激出較為發達的醫學技術來。”金元四大家”——劉完素、張從正、李杲、朱丹溪,應運而生。其中的張從正,總結前人經驗,創立了“邪去正安”的學說,臨床之時,用“汗、吐、下”三法治療疾病,被譽為“攻下派”。
他的第一手段是“汗”,即發表病邪,達到治愈病患的良好效果。推測,江湖游醫從此處發韌,而稱本門派為“汗”門。后來,河南游醫胡春林,被報道善用巴豆“行騙”被判了刑,估計是源自繼承了“下法”一派的真傳。只是學了皮毛,治愈病患偶然性很大。
“汗”這一行,有些人從師門中習得一些經驗性治療手段,但不全面,治愈算是僥幸。但也不乏高手混跡其中,造成了魚龍混雜的局面。這在古代,患者怎么選醫呢?一來,病重亂投醫;二來,古人也給出就醫指南:“醫不三代。不服其藥”——不是三代從醫的醫生,不要吃他開的藥方。因為,三代人從醫,必定會積累豐富的臨床經驗,如果療病效果很差,估計干不滿一代就得關門改行,遑論三世?也算是經驗大成了。
惑于中醫界的混亂局面,國家前些年出臺了《醫師法》加強管理,對那些師徒相授的江湖醫生,沒有學歷,沒有資質的,不發證;無證的,一律視為非法行醫給予取締。,一年下來,查出12萬多的非法行醫,少數判刑,大多取締。一下子把全國縣、鄉、村的中醫差不多連鍋端了。造成了基層中醫斷檔。
中醫式微,大家眼看著無奈,一部《醫師法》,給土生土長的中醫帶上了沉重的鐐銬,使本來就日漸消沉的中醫,更加雪上加霜,至于民間傳承幾至斷絕,中醫更是命如懸絲。